“姑娘今日早晨来了许多达官贵人,看着前厅里那副百寿图都羡慕不已呢”春桃神色飞扬,雀跃着道。
温言莞尔一笑,此刻目的才算达成,她要的才不是家宴上父亲的一路夸赞,也不是要的锦衣华服,她要的就是京城所有权贵显要都知道这幅百寿图,都知晓这幅百寿图是她温言所做。
“说是待会,还会有人来呢,今日的侯府可真是热闹”
“姑娘可要去看看”春桃看向温言接着说道:“昨日侯爷派人送来了上好的杭绸,还有雪白色的素色双绣罗裙”
温言接过春桃递过来的衣裳,的的确确是好料子,阳光下看还有淡淡的光泽,领口袖缘皆镶着一寸宽的银鼠皮,裙摆用银灰丝线绣了几枝疏梅,花瓣只淡淡勾了轮廓,留白处露着杭绸本身的莹白,更显清逸,外罩是一件天青色软缎披风。
温明远送这些不是没有用意,这样上好的料子自然是要穿出去见人的。
“父亲那边还有说什么吗”
“说姑娘可以多出去转转”
温言了然,“去趟前厅吧”温言刚说完春桃便开始为她梳妆打扮,春桃今日为温言梳了个精致的发髻,妆容更是精致得无可挑剔,敷着细腻的珍珠粉遮盖了原本病弱而导致的黄气,显得肤如凝脂,透着自然的莹润光泽,两条眉毛画得细长而弯,嘴唇鲜嫩如樱桃般。
笑起来眉眼弯弯,显得灵动可爱,有几分少女的娇俏,却又不失端庄大气。
“姑娘今日当真是美极了”春桃看着温言,眼前的这个少女就像是精心雕琢的上好瓷器。
温言走到前厅的那一刻,前厅当真是好的,开阔无比,阳光从各种角度照进来为屋宇添了层金光,显得更加辉煌。
“父亲”温言轻声开口道,“言儿今日身体可好些?”温明远问道。
温言点点头,“好多了,想着出来走动,得知父亲在前厅,便来向您请安”
“哈哈,言儿有心了,那陪我在这坐坐吧”
父女俩心照不宣,各自揣着心思,倒也坐得和睦,温明远先是说着在西疆喝不到这般好的茶,“这顾渚紫笋确是茶中佳茗,鲜爽甘甜,有松竹清气当之无愧的茶中第一”温言接话道,温明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“看来言儿对茶也颇有了解”
温言莞尔一笑道:“不算了解,只不过略有些爱好罢了”温言接着聊起,语气多了几分惆怅“想到前阵日子父亲快要凯旋时,我提前做了杏花茶想给父亲尝尝鲜,结果却被猫儿给毁了”
“终究是没能让父亲尝到女儿亲手做的茶想来多有遗憾”温言故作忧虑,低头垂眸道。
“无妨,言儿不必忧郁,往后日子还长,这花茶为父也还没尝过,定能尝到的,待会我派人送些茶叶过去,想要什么自己挑罢”温明远爽朗地笑着,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姿态好不惬意。
正说着,吴管家就快步走到温明远耳边不知道是说了什么,温明远听完赶紧说道:“快快把人请进来”脸上挂满了热络的笑容。
见温言有回避之意,温明远就解释道:“礼部尚书苏大人来访,你不必回避,在此处坐着便是”
“温兄,几年不见啊,风采依旧知你回京,特地拜访”未见其人先闻其声,苏临阔步走了过来,笑拍着温明远的肩膀道,又示意后面的小厮将礼物奉上。
随即苏临视线一转,看向温言道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“这位想必就是令千金,温言吧”
“正是,小女见过苏大人”温言起身行礼道。
“哈哈,好,不必拘礼”苏临爽朗笑道,虽说苏临是礼部出身,但是平日里倒是不拘小节。
“令千金的这幅百寿图可是让你这府中宾客满至了吧”苏临打趣道。
“今日一见,果然这百寿图名不虚传啊,这字笔力不俗,恐怕费了不少心思,听闻小女尚在病中,还为你写下这幅百寿图,果真是父女情深啊,在这京城可都传开了平西候有个孝女。”苏临说的都是些好听话,却又暗暗提醒温明远,温言是女子,又得了怪病,虽有一身才能但免不了有风言风语,这次机会是为温明远增光添彩,还是惹的非议,全凭他的选择了。
“多谢苏大人关心了,小女的病多年未愈,我定会尽全力医治”温明远脸上少了些笑意。
“这顾渚紫笋……”苏临适时的转移了话题,三人共坐着聊起了平常话。
一番闲聊下来,苏临暗暗心惊,发现温言既懂得诗歌礼乐,棋力也在他以上,一个多年养在深闺的病女竟然如此厉害,实属难得“这温家小女不错,不论是才情还是样貌都不输这京城任何一个贵女,看来这温明远还藏了一手”苏临跟着旁边的仆人道,身旁的仆从亦点头附和道:“的确,谈吐不凡,下棋时临危不乱,棋风老成”
“哈哈,看来这平西候要被踏平门槛了,快快回府这等好事定不能落在别人手上”
回到小院内,春桃担忧地问道:“小姐我们是不是太快了,怕是让侯爷夫人起疑心”
温言摇头道,“不会,虽说有些冒险,但我们要的就是快,最好借这些权贵之口,打出我的名号”
今日与苏临交谈,温言知道对方不是昏庸无道,一心只想攀附候府趋炎附势之辈,起码是要比今日见过的其他人要好的多,所以今日的冒险也算值得。
春桃才放心点头道,“今日想必公子也要回宫了,姑娘去看看么?”
温言这才想起温景,赶紧去到温景的院子,才到门口温言就听见温景好似在练剑,不过这声音,还有第二个人在,温言犹豫了一会没有贸然进去,叩了叩门道:“大哥,我来看你了”随即缓缓地推开了门。
眼前的场景,令温言微微一怔,院内只有温景一个人和地上碎落的叶子,温言想,这人应当是武功高强之辈,短短时间内就不见踪影。
“还没进门,就听见兄长练剑的动静,我还以为是两个人呢”温言有些试探的问道,她虽然不想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但是她想知道,这人为何在此与兄长练剑。
“怕是阿砚听错了,就我一人”温景解释道,神色自若。
温言没再继续问,温景不想说,她也不想追问,但她也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声音,刚刚的确是两个人在打斗。
“今日兄长就要回宫了吗?”
“嗯,我待会就要启程了”
温言有些不舍,但是想必这次皇上允许温景出宫,日后多的是时间。
人嘛,事业才是根基,只要知道兄长在东宫过的好,她的心就放下了。
“兄长听闻东宫太子是个傻子”温言忽而想到,压低声音随口问了句。
温景喝茶的手一顿,犹豫了一会,开口道:“阿砚,不可随着议论太子”
“就我们三个人,你就说说嘛,没事的”温言央求道。
温景咳嗽了两声,道:“只是有些迟钝,说不得痴傻,坊间谣传不可信”
“哦,是这样嘛,那他不是傻,应该也就是笨吧”温言表情严肃认真道。
话音刚落,温言就听见远处的屋内传来一声轻响,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,不过,温景噗呲一声就笑出来了,“哈哈哈哈哈哈,阿砚一如既往的可爱啊”把温言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。
温景岔开了话题,还接着跟温言分享了在东宫伴读的趣事,温言觉得很是新奇,听得津津有味。
“他竟然换了十个太傅,看来是个高人”温言不得不佩服,这太子也太厉害了吧,把这些权贵官员耍的团团转啊。
“那你没有被他影响吧?”温言看向温景的眼神里有些疑惑,更多的是好奇。“哈哈,我的好妹妹你就放心吧”温景勾起一抹笑道。
“倒是你,在府中好好喝药,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”温景说罢,揪了揪温言的耳朵。
“会的会的,待会我送你出府吧哥哥”温言趁着最后的时间和温景呆在一起,毕竟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。
送到府门,温景就让温言止步了,“春桃,快把阿砚带回去吧,莫着凉了”温言不舍,直到看见温景进了马车才放心,温景打开马车的窗户,探出头挥了挥手示意温言赶快进去“阿砚快回府吧”
温景转过身去,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,“不会吧,你哭了?”说话的人,语气戏谑,有些逗趣道。
“要是你体会这种手足分别也会像我一样”
“不过是手足分别至于吗?”语气有些轻浮道。
“你懂什么?”
“我父王孩子能从你这平西候门口排到后院,也没见得我像你一般伤春悲秋”男人吊儿郎当地说着,双腿横担在马车之间悠哉悠哉地依靠在车壁上。
温景无话可说,白了他一眼道:“你什么时候上的马车?”
“忘了,大抵是从你妹妹开始说我是笨不是傻的时候吧”那男人闭着眼说道,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指尖把玩着腰间的玉佩,“你这个妹妹,也比坊间传闻里有趣的多,聪慧的多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嘛”
“坊间皆是谣传,你应当最了解才是”
“还有,别打趣我妹妹”温景严肃道。
马车碾过青石板路,发出规律的声响。温景沉默着,心里却翻江倒海,阿砚的病是真的,可她的聪慧也是真的,现下也到了适婚的年纪,日后定是祸福相依。
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,忽然笑了:“放心,本太子对小姑娘家的心思没兴趣,倒是你父亲,刚从西疆回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,是想给谁看?”
温景喉间发涩,正想回话,却见袁照野已重新靠回车壁,闭目养神般道:“罢了,到东宫再说吧。对了”他忽然睁眼,眼底闪过一丝狡黠,“他日若是回去告诉你妹妹,说本太子……不笨。”
温景在心里一阵腹诽。
当朝太子不仅蠢笨还幼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