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夜,一身戎装自更衣室缓步而出,凛然霸气与尊贵气度浑然天成。
苏楠清慌忙站起身迎了上去,寒夜在她面前顿住脚步,幽暗的眸中溢满了偏爱与纵容。“在家等我,我去去就来。”
在家等我。
短短四字,却浸透了说不尽的温情。
两人相对而立,没有多余的言语,甚至连肢体也没有一丁点的接触。可那交汇的目光里,分明流淌着千年岁月酿就的缠绵。
这绝非是伪装,在白玫瑰她这个出色的女特工面前,即便是最完美的伪装,也逃不过她那一双极具穿透力眼神。
仅仅那不经意间的一个瞬息,怎么都不会相信这是一对不完美的夫妻——然而,她又哪里知道,他们早已在轮回中结过几世的姻缘?
此情此景,白玫瑰的心,如坠冰潭。
直到寒夜走出客厅她才如梦初醒般跟了出来。就在她顿住脚步,回头深深凝望的那一刻,一直纹丝不动的苏楠清突然对着寒夜的背影喊了一声:'等等,我也去!”
寒夜蓦然转身,眼中闪过一丝惊诧:“夫人,那种场合不适合你。”苏楠清紧追几步,站到他面前,微微抬眸抿了抿唇:“人家一个人在家,好无聊的。”她纤腰轻扭,红唇微嘟,尾音里带着甜腻的撒娇。“就要跟你去嘛——~”
男人的心瞬间被萌化了,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,唇角不自知的上扬,漾起一抹温柔笑意,眼底盛满化不开的宠溺:“好,既然夫人执意要去,那就随我去便是。”
苏楠清笑了,她向白玫瑰抛去一个深意的眼神,纤细的手臂自然地挽上寒夜的臂弯,两人并肩朝大门口走去。
她在他面前竟然可以这样撒娇,简直了——
白玫瑰机械地迈着步子跟在后面,心头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。
大门外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,驾驶室的司机早已等候多时。看见三人到来,他忙下车打开车门。
寒夜用手挡住车门上沿,让苏楠清先上车。他紧挨着她俯身坐下,白玫瑰恍惚了一瞬——这种体贴的待遇,她也曾短暂地拥有过。只是那些亲昵,终究不过是与他执行任务时的需要,逢场作戏罢了。
司机目睹这一幕,不由得怔在原地,直到看见寒夜不悦的目光扫来,他才猛然回神,慌忙钻进驾驶室。
车子缓缓启动,寒夜坐在苏楠清与白玫瑰中间,慵懒地翘起二郎腿,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报纸。三人沉默不语,各自想着心事。
今天苏楠清执意跟来,就是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与她有关的大事。
这也是她第一次跟随寒夜前往军营。寒夜心知肚明,这绝非是她一时兴起——不用想也知道,必定与白玫瑰有关。
白玫瑰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,猛然转头,正撞进寒夜那双眼里——那双眼如幽谷深潭,冰冷得教人窒息。
她不敢与他对视,转眸望向车窗外。
一刻钟之后,吉普车缓缓停在一个近千平的训练室门口,三个人依次下车,寒夜挽着苏楠清的手徐步入内,她抬眸就瞧见三个熟悉的身影,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海棠,其后就是蓝月亮和黑牡丹。
她们个个脸色煞白,正和貌似黑衣保镖身份的人,你来我往地打擂台,一对一式,打的难舍难分。此时,宽敞的擂台周围,还密密麻麻簇拥着几十名特种兵。
他们各个表情严肃,气势如虹,又暗自摩拳擦掌。
苏楠清强压下内心的惊惧,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停滞不前的白玫瑰脸上,只见她冰冷的眼神里充斥着愤恨与怨毒,让她瞬间明白了什么。
两人悄然来到擂台近位坐下。寒夜慵懒地陷在软椅里,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,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,看似心情愉悦。然而苏楠清只一眼便看穿——那笑意不达眼底,眸中凝着的,分明是刺骨的冷意。
笑——只是伪装罢了。
苏楠清,目光却紧凝着擂台,眼看着海棠她们筋疲力竭地将对手保镖踹下擂台,耳畔也瞬时传来男人慵懒磁性的声音,“下一个。”苏楠清明白了,这是车轮战!
擂台下方,特种兵们如钢铁丛林般矗立,个个都是她们的强劲对手,每一双眼睛都闪烁着战意。
即便她们是身怀绝技的女特工,面对这样一对一的残酷搏斗,就算她们长了铜头铁臂也难免要付出惨重代价。
苏楠清默叹一声,忽然站起身冲着擂台,大喊一声,“等一下。”此时,训练场内,所有人都循声回望。
苏楠清双手握拳,眉目清冷,很淡然地走到了擂台跟前。
正如白玫瑰所言,如果她再晚来半个时辰,以她们目前这种状态,估计都未必能活着走出训练室。
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打了多久。身上的训练服全湿透了,就像水洗一般,不时地往下滴着汗水,她们的颧骨,眉骨,和嘴角处,分别挂了彩,虚弱又狼狈。
苏楠清抿唇收回视线,而海棠她们看到她时,似乎并没有像白玫瑰那样的怨毒与愤恨,只是短暂地闪过一丝惊愕,随后竟如释重负般松懈下来。身形微晃,下一秒就筋疲力竭地单膝跪在了擂台上。
偌大的训练室没有人说话。这时,苏楠清转过身望着寒夜,又从容地走到他身边。
“寒夜”她侧目看着寒夜,笑意浅浅的叫了一声。方才搅乱气氛的行为仿佛被她抛到九霄云外,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。
男人慵懒随意地扬起眉峰,余光却越过她的肩头,看向了远处的白玫瑰。白玫瑰一脸晦涩地低下头,不敢与之对视。
苏楠清顺势侧过身,不偏不倚地挡住了男人的视线。隔着一步的距离望着寒夜,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如水,甚至能看到她眼底影影绰绰的光。寒夜双臂搭着扶手,偏头看着她,“为什么叫停?”
“嗯,看着有些血腥,所以......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,只是从袖中取出手帕擦拭着掌心,和男人四目相对。又仿佛觉得刚才的解释不够诚恳,沉思片刻,又补充道:“正如你说,这种场合的确不适合我,早知道就不来了。”
寒夜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眸,转手放下茶杯,意味不明地勾唇:“真话?”
显然,他不好糊弄。
苏楠清轻咳一声,在寒夜蜇人的视线下,强作镇定的点头,“嗯,真话。”
男人目光幽深地凝视着她,唇畔的笑意渐渐收敛。他微微倾身,一把将她拽回身侧,手掌扣住她的后脑,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。
眼神微凉地再次看向擂台,“既然觉得血腥,就别看了。”随即,抬眸漠然置之道:“你们继续。”
“等等。”苏楠清忽然打断了他的话。下意识就伸手压住了男人微抬的手腕。女孩纤细的手指有点凉,贴着男人温热的肌肤,如水划过,似能抚平他心头的躁意。
男人垂眸凝视,覆在他腕间的手指,浓眉渐渐收紧,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单薄的旗袍,喉结微动,低沉的嗓音里压着明显的不悦:“出门不知道多穿点?“指腹摩挲着她冰凉的指尖,“怎么这么凉?”说着,男人手腕一转,握住了她的指尖。一抹温热瞬间袭来。
苏楠清呼吸微凝,感受着指尖上的暖意,目光闪烁,不经意间轻轻勾起手指反握住寒夜,淡声道:“那给我暖暖,正好有点冷。”说罢,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,扭开脸的那一刻,却唇角飞扬。
寒夜察觉到她的小动作,眸光暗了暗,掌心也逐渐收紧。
训练室内,寂静蔓延。
稍顷,苏楠清敛了敛飘忽的心神,又看着擂台,“她们做错了什么,需要这么惩罚?”这样的车轮战形势,摆明了就是惩罚。
这时,男人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,目光冷厉地看向擂台,惜字如金:“违纪。”苏楠清眨了眨眼眸,在懒人椅中扭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,尔后看着寒夜,“因为我?”
寒夜眸色骤冷,眉宇间戾气翻涌:“她们既敢触犯军纪,明知道你是我寒夜的夫人——不护着便罢,竟还敢当着我的面羞辱于你——”他咬着后槽牙,话语陡然一沉,似碎了冰的刀刃:“我寒夜麾下,不允许这样的废物。”
果然,是为了她啊!苏楠清抿了抿唇,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那份无私的关爱,如同春日暖阳,温暖了她的心房让她沉醉其中。
沉默了几秒,她幽幽望着擂台上的三个人,眨了眨眼眸,“寒夜,你有没有觉得……这件事是否应该按照我的意愿来处理呢?”寒夜玩味地挑了下眉梢,“怎么讲?”
“嗯……”苏楠清缓缓翘起双腿,对着擂台昂了昂下巴,“既然她们三个人冒犯的是我,那是不是说明她们现在归我来处理?”
这话,充满了小心机。寒夜眼里兴味十足,唇边也噙着笑,神色纵容地看着她,“所以?”苏楠清用余光觑他一眼,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敲了敲,“既然归我处理,那惩罚的事,是不是也应该交给我?”此时此刻,训练室里鸦雀无声。
包括不远处的白玫瑰,都暗暗吞咽着口水。这苏小姐胆子真够大,明目张胆地质疑寒夜的做法,
原以为她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会吓傻,没想到她还能这么淡定自若,与寒夜妙语周旋。那番绵里藏针的交涉,既化解了危机又不失体面,真…是小觑了她,原来这副温婉美丽的容颜之下,既藏着如此缜密的心思与胆色。
半晌,寒夜始终没有开口。苏楠清目光平静地转眸,拧了下眉头,“我说的……不对?”她的确有意想帮海棠她们开脱,但不是同情。说到底,她们都是寒夜的左膀右臂,总不能因为一次冒犯,就真的把她们废了。这时,沉默了许久的寒夜掀开眼帘和苏楠清视线相撞,轻轻把玩她的手指,唇边有笑,“嗯,夫人说的很对!”
等着上台挑战的特种兵:“……”
低头沉默的白玫瑰:“……”